有这样一位勇者,返乡种地历经了11年的漫长岁月。他最初怀揣着140万的资金,满怀着对田园生活的憧憬与对农业致富的期望一头扎进土地。然而,现实却异常残酷,农业生产中的各种不可控因素,如自然灾害、市场波动等不断冲击着他的事业。140万的资产逐渐消耗殆尽,直至归零。但他的困境并未就此停止,随着投入的持续增加和各种债务的累积,他竟陷入了负980万的深渊。这11年,他从满怀希望到跌落谷底,他的经历是一部充满艰辛与无奈的返乡种地创业的悲歌。
坐在四川阆中的一间餐厅里,1990年出生的当地人龚莘文,撩起袖子给我看他的左臂内侧。那是一排牙印,被村里一位六十多岁的农妇咬的。
这是龚莘文返乡创业的第11年。他承包土地,重新分包给村民,他负责出种子、肥料、农药、农机等农资和科学种植技术,村民负责出力:种植、维护、采摘,农作物卖出后,龚莘文把收入和村民分成。
可是一些村民有自己的“小九九”。比如这位咬人的农妇。她把龚莘文提供的农资拿到市场上卖了,钱放进自己兜里;她也不高兴按龚莘文的标准化操作来采摘瓜蒌(一种种子可供食用、根系可供药用的葫芦科植物),导致瓜蒌损失。龚莘文与她理论时被咬。
提到这件事,龚莘文声音很响,有些急躁。他瘦得像豆芽菜似的,巴掌大的尖脸上挂着一副大眼镜。23岁时,他拿着在中关村创业挣到的第一桶金,140万元,回老家承包土地种瓜蒌,是四川第一个引进瓜蒌、参与扶贫项目的年轻人。从23岁到34岁,他种植的土地规模从百亩扩张到了千亩,而他的资产从140万到了0,又到了负980万。去年他离了婚,独居在阆中一座荒山开辟农场,因债务过多,2岁的儿子被判给前妻抚养。
“千万不要以为回村种地很简单。”这句在他的视频号里常用调侃语气讲出来的开头,此刻以一种低气压的方式吐露。在他自己盖的、被网友吐槽为“坟头长草”的无窗棚屋旁,龚莘文逐一向我讲述务农以来上过的当、掉过的坑,竟连续讲了十几个小时——桩桩件件,数量之多,变化之无穷,损失之惨痛,让我想到一个多年前的手机小游戏“是男人就下100层”。
15岁,我跟家里要了2000块钱,坐K1364绿皮火车,49个小时,去北京闯荡了。从北京西站一下车,我包里的钱就不见了。一个骑三轮车的老头说,一看你就是离家出走的,小伙子我给你找个包吃包住的地方干活儿吧?然后我上了他的车,被拉到了富士康。下车后他把我兜里还剩的三百块也拿走了。
后来我在北京待了很多年,从做流水线工人,到中关村学修电脑,在城中村淘洋垃圾,摆弄硬盘、主板、显卡,和六个小伙伴合伙开了一家公司,靠帮企业维修办公室电脑和做外包网管起家,最后我们把公司卖给了金山,挣了人生第一桶金,我分到了140万。这是2013年,我出来闯荡的第八年。
那时我想,有钱了,是时候去完成小时候的梦想了,我要把中国所有地级市以上的城市都走一遍。而且我还要在路上,找一找下一件我能做的事。然后我从北往南,坐火车、住青旅。在福建泉州,超强台风“苏力”登陆,我住的镇上,一眼望去农田里大片作物都被刮倒了,一问,是成百上千亩瓜蒌和架子。这是一种爬藤植物,结出来的瓜里的种子可以做成吊瓜子零食,根系可以做药。
地的主人是个老大爷,满脸写着心酸,台风一来,瓜蒌倒了,用来爬藤的水泥柱子也倒了,损失了百万。但我忽略掉了他的心酸,因为他告诉我,种瓜蒌很赚钱,过去一亩能卖四五千,100亩一年有40万收入。福建一带人都喜欢吃吊瓜子,镇上种了3000亩,种了好多年了。
我在泉州待了十多天,全在研究瓜蒌,打听清楚当时只有安徽省农科院、浙江省农科院、浙江绍兴市农科院三个地方卖种苗,我就顺着电话找到安徽去了。像着了魔一样,我边看种苗边学习种植知识。
卖掉公司,是因为维修办公电脑是比较简单的服务,很容易被大公司吃掉,像我这样没读过什么书的人接下来想选一个自己能钻研,并且一辈子为之去拼搏的事做下去——种地看起来就是那样的事。
那些年,电视里到处都在提“三农”,我隐隐觉得,发展农业是大势所趋,发达国家对农业补贴力度特别大,电视里说日本农民就特别挣钱。总有一天我们国家的农民也会那样吧?我抱着期待,觉得学习差不多了,就回到家乡,在裕华镇城皇崖村租了100亩地,拉着三个发小,一起投了50万,开始种地创业。
回村种地,确实像打怪升级一样,一关又一关,关关难过。
第一关,就是“摆平”老百姓。
我那时只有23岁,村子里留下来的老百姓都六十多岁了。老农民们上下打量我:一个小屁孩,根本不会种地,还把这么多土地给承包了,真不自量力,竟然还想指导我们做事。我马上成为村里人的饭后谈资,他们心里很不服气。
农民家一般只有几亩地,都是些豇豆、辣椒、韭菜之类,再种点粮食,能满足一户人家的口粮,多余的就赶集卖掉。农民自己吃的东西并不太在乎产量,也不特别在意卖相或口感。虽然他们干了一辈子农活,但更多是凭经验种,谈不上种植技术。逻辑和承包土地的农业生意不一样。我在乎产量和质量,大规模种植要求每一种农作物、每一块地、每一道步骤、每一个时间节点都有科学、标准化的操作管理。我从农科院学到的种瓜蒌技术,有很多细枝末节的规矩,比如苗上架后要掐断侧芽,施肥要距离根茎1.5米等等。
可是老农民根本不听“小屁孩”教,觉得你班门弄斧。他们开始“为你好”,前脚我说完,后脚他们就施肥在离根茎20多厘米处,觉得有利于吸收,结果根茎被肥料腐蚀掉了;除草剂喷在叶片上,直接灼伤;收获时不能采收掉在地上的瓜蒌,因为瓜蒌干枯导致瓜子果衣扒在壳上,不好吃了,厂家会判定不合格,但是老农民很珍惜每一个种出来的东西,觉得不能浪费,把掉地上的捡回来混进去,导致收货人觉得我的残次品含量很高……
这些事都在创业开头循环往复发生,很无奈。说理没有用,我只能“威胁”说,造成损失了、种死了,都要罚钱。可我心里知道,农民很不容易,一整年除了种自己的口粮,剩下拿去卖掉也不过两三千块钱收入,我雇佣他们按市场价日结,每天每人也不过赚七八十块钱,一年也只能多挣一万块钱。所以我从没真罚过钱。一来二去,他们亲眼看见给我造成损失,而我却没要求赔偿,这才开始愧疚,服气我说的种植方法。
村民大多数是质朴的,但每个村也会碰到个别不讲道理的“强行挣钱”,这些人成了回乡创业青年的“必碰钉子”。
我承包的100亩地,正中心一块属于一个贫困户。他告诉我,要拿到他的地,就要雇佣他儿子开农用车,一般农用车一趟200块,他收250块。他还卖水泥、化肥、农药,价格比经销商贵不少。我实在下不去手买,但为了显示客气和尊重,我还是雇佣了他儿子,象征性地从他那里买了一点农资。
可我做这些他都不领情,对我没在他那花够钱很不开心,还是不愿流转自己的土地,并且不断“找茬”,比如不让过路干农活。
因为瓜蒌采摘后要洗剥,我在土地中央修了间小平房处理瓜蒌。结果他说,我的房子遮住了他菜地的阳光,要我每年赔他菜钱。这够离谱的。我辩驳说,你的房子也遮住了我的作物。我不赔,他就躺在我门口,堵门耍赖。
我们的“矛盾”一直到大爷去世都没解决,他到死都不肯把那块土地流转给我。
农民面朝土地,没什么好运气是老天爷毁不了的。
种地前四年,阆中风和日丽。但第五年,我回乡种地的路开始断崖式坠入深渊。这一切都要从天气说起。
2018年,五年生的老瓜蒌面临“退役”,一批新苗在清明节前后种下,两个月后,苗已长到一米多高,眼看过段时间就可以爬藤。突然间天气开始不对劲,7月没到,气温就直逼三十八九度,连日高温让幼苗水份不足。
给600亩瓜蒌地浇一次水花费的人工成本很高。本来这个时间节点不需要浇太多水,但不正常的高温让我计划在6月21日浇次水,当我掏出手机看到6月23日会有大雨时,心里窃喜,靠下雨节约出来的成本都是利润,“老天爷赏饭吃了”。
眼看日子到了,依旧烈日当空。我又掏出手机看天气预报,没错啊,显示马上要下雨,而且25号还有大雨,局部暴雨。
我抱着再等等的心态,枯坐在地里,26日,土壤开始干裂,我的头和苗子一样耷拉下来。实在没办法了,只能从上游水库放水大面积灌溉,我请了七八十个村民加班到半夜才把地里的苗全浇完,花费近两万元。
苗总算有活路了,我松一口气。没成想第二天天一亮,瓢泼大雨从天上倒下来了……
我惯性调整了心态,想也好,苗子多喝一点水。可你猜怎么?暴雨从那天起一连下了近一个月。对农作物来说,极端天气是连续高温、连续暴雨、突然大风,没给农作物一个喘息机会,旱涝调节不过来,或受到毁灭性突然袭击,苗的活路就断了。
地里汪洋一片,雨太大了,排水沟压根排不出去,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,一点没办法。那一年这片600亩瓜蒌地全军覆没,产量为零,连本计算,总共亏损了300万。
暴雨淹了瓜蒌地,成了我人生一个重大转折点。本来我觉得赚钱挺容易,连续绝收后,我的心态开始崩塌。再加上五年生老瓜蒌退役,我要购买新种苗了。那时我承包了一千多亩地,别人和我说种青菜能做四川榨菜用,我大手一挥马上用200亩种青菜,说种辣椒好,我又马上试种辣椒。我想分开压宝,种植不一样的作物。
有朋友建议我把荒着的地改成亲子农场。我寻思这想法不错,也没多大风险,就开始查阅资料,选了个可以长成树的番茄品种,在网上找种子商家。我选了销量最好的一家,他们介绍,有一款“欧洲进口七色小番茄”种子,看着高大上,价格也比普通小番茄贵不了多少。
我火速下单,收货后迫不及待育苗,恨不得三天就让它们结果。三个月后,这些苗开始结果,可我越看越不对劲,果子越长越大,颜色从绿中带紫,变成紫中带彩,第一感觉是吃了会中毒。凭这卖相要开亲子农场,除非妈妈都是笨蛋。
我赶紧联系经销商抒发愤怒。对方答复:亲,可以无理由退货退款,可是需要拿出种子作为证据,您有证据吗?
种子已经种下去,怎么作为证据?长成现在这个模样不是最好的证据吗?对方又不紧不慢回答:亲,那是你个人觉得现在结出的番茄不对,并不能代表我们卖给你的种子不对,我们也不能确定你认为不对的番茄就是我们卖给你的种子种出来的,所以你还是得先证明我们卖给你的种子有问题才行,如果证明不了,那这边只能送你一张20元优惠券。
我怒火中烧的同时,竟也觉得对方的回答严丝合缝、合情合理,根本找不到理由反驳。更让我气急败坏的是,想给商品一个差评,结果发现因为购买时间太长,评论权限已关闭。
后来我又接连经历相似骗局,才知道种苗市场往往隐藏“巨坑”。从种苗到结果要经过很多环节,他们会和你说,“今年大暴雨有多大,(种苗)肯定是受了伤”,你怎么反驳?“土壤结构、酸碱不对,你没发现”,你怎么反驳?
种苗巨坑,不单农民会踩,连地方农业局也会被骗。过去南充要做水果城,引进了一种叫“濑户见”的柑橘种苗,希望通过高品质柑橘为贫困村创收。农业局跟我说,这品种好,皮薄多汁无核,日本的。于是,2017年我投入8万租金精心建设200亩柑橘产业园,请农民施肥、除草、打药、梳花梳果。到了收获季节,树上却结出了像橙子一样皮厚的果子,果肉外衣也很厚,口感糟糕,果型也丑。我断定这卖不了价钱,最后只能让水果贩子用一块钱一斤的价格拉走了。
在农业这条链路里,出现了一件魔性的事:卖苗的、卖肥料的、二道贩子、下游做品牌的全部都挣到钱了,只有种地的农民赚不到钱。原因除了风险和骗局都让农民承担了之外,还有一本始终算不过来的帐——无法预知的农作物价格和连年升高的成本。
现在经济作物价格总是不稳,尤其是水果,品种越来越多,价格连年下降。对农民而言,互联网经济是一个畸形生态,平台让大家竞价,你永远能在上面找到更便宜的东西。
当年我选择种瓜蒌的最主要的原因是种的人少,不容易恶性竞争。但小品种也有坏处,就是销售端几乎都被大企业握在手里,瓜蒌就被三只松鼠和徽记等拿捏了超过九成市场。
2023年,其中一家企业老大给我发消息,说兄弟我们十年了,从此你要自力更生了。他还说,现在两家大厂已把瓜蒌籽市场价控下来了,收购价从23块钱一斤断崖式下跌到10块钱一斤。
那天我意识到,所有种植户都将血本无归。我算了笔帐,收入骤降后,连成本都赚不回来了。
那年恰逢暴雨糟蹋了瓜蒌地,我听说辣椒价格当年是一块一斤,算了有利润,就种了500亩,收获时,每天50来个工人在地里帮我从早摘到晚,每摘出一斤我给2毛钱,一天能摘25000斤。收购辣椒的人来了,只给一斤4毛钱。我问为什么这么低,他告诉我,那几天云南辣椒大面积采摘,那里产量高,人工成本低,收购价只要3毛,给你4毛一斤都算是人情了,云南运到四川后的价格还不到4毛。
农民走过最长的路,是套路。这些套路可能不是来自骗子,也来自“我有一个朋友”。
在我连续经历了极端天气、虫害、收货价格暴跌后,我尝试自建食品加工厂,希望能把自己种的瓜蒌做成阆中吊瓜子品牌。
食品加工厂建造手续批复完毕了,修在一条路边。当时阆中市委书记路过,问施工队厂房是做什么用的,工人不知道,回答说可能是养鸡、养猪用。书记很生气,没检查我的材料,回到办公室就责问下属,怎么可以在路边修养殖场呢?没有一个下属敢在他气头上解释,于是镇上书记跑来下命令,“你把它拆了”。
我感到莫名其妙,解释这是一家有合法手续的食品加工厂,生产吊瓜子的,为什么不和市委书记解释一下呢?镇书记劝我,让你拆就拆了嘛,实在不行把你的房子往后移一点,乡镇这边再想办法给你点补贴。“大家都知道你冤枉,但谁敢去跟书记说呢?那不是对着干吗?”
我想自己去见市委书记解释,却一直没方法联络到。最后经一个通讯录好友推荐,找到了一个号称能帮忙牵线领导的“职业组局人”。组局人告诉我,领导喜欢喝酒,于是我用几万块买了3箱总共18瓶飞天茅台,希望他转交领导。
我送出去的茅台就此消失。没过几天,组局人告诉我找到一个和书记关系很好的人,和书记说过了,书记也了解了实际情况,说当时也没人跟自己解释清楚,让我继续把工厂建设好,继续创业就行。
我就把这些话告诉了镇书记。镇书记还让我手写了一张保证书,内容是关于市委书记要求拆迁龚莘文厂房的事,龚莘文已经与书记协商完成,如后续发现书记仍怪罪厂房的事,龚莘文自愿无条件把厂房拆除。保证书上盖了章,按了我的手印。
这太荒谬了。更可笑的是,我后来才知道,这个职业组局人是骗子。他虚构了自己是某军区领导的亲戚,不断攀关系、组饭局,对外宣称“能带人认识领导”,骗了很多人的钱后,离开阆中生活了。他收了我的酒,却没给我办事,市委书记根本不知道我的事,而我竟然还用他忽悠我的话术把这件事摆平了。
农业机械和配套农田规划建设又是大规模种植的一个坑。
我看过英国那个很火的真人秀《克拉克森农场》,欧洲汽车厂牌会做农业机械和专业的农用车。可是我们国家现在只有大拖拉机。在我们国家,生产农用机械的几乎都是小厂,和汽车或家用电器都不一样,没有一个特别大的“鲶鱼”在里面。这导致农民随便用一个割草机都得买国外品牌,因为真的比国内制造的耐用、好用很多。追求耐用,原因是中国制造的农业机械几乎都没售后服务。
但售后是个很复杂的事吗?不是。我每天都在自己修,无非就是链条、发动机、换齿轮。
第11年,我已踩过了比上述种种更多的坑。奋斗这么久,又回到原点,甚至比我闯荡北京时起点更低。
我经常会想,十年我做农业给自己剩了些什么?
23岁那年,我把人生所有激情投入土地里,为了种瓜蒌,和三个合伙人买水泥、钢筋、模具,天天在地里做瓜蒌爬藤用的水泥柱子。积累到今天已经五十万根了。一根柱子成本十多块。后来贷款我才知道,原来我所有的设施都不算资产,不管大棚还是瓜蒌,还是所有建好的管网、水泥柱,在金融机构看来,资产价值为零。
抵押贷款用的是我个人住房、爸爸和我手里的几间店铺门面,总共算下来几家银行给我了1000万左右。每个月光利息要还4万块。据说回村创业从事农业,贷款利息可以补贴,是一项贴息政策,但我从没拿到过,我身边也没一个人拿到过。
在安徽看种苗时,我遇见过“扶贫教授”何家庆,五年后,他再次在我瓜蒌地里出现考察。我一度感觉种植是自己冥冥之中的宿命。但不知什么时候,我搞钱重心成了接项目、做品牌、找销售渠道,每周有数不清的饭局,一年下来,要到的钱还没花出去请客的钱多。妻子不理解,我也压力太大做错很多事,最后她起诉离婚,判决书写得很简单,双方感情破裂。因为我负债过多,2岁多的孩子也判给了妈妈。
◎ 有一年阆中大雪,大雪后的瓜蒌地
就像现在城市里遇到裁员、失业的35岁中年一样,我回乡创业、负债、离婚,最终还是走向了闹哄哄的自媒体行业,这有点搞笑。
现在我又重新承包了一片山上的土地,想做体验式农场。但过程依然坎坷,甚至有点轮回的感觉——这个月,我的农场被一个村民举报了,说用来耕种的土地不能经营体验式农场。前一天我儿子来看我,问我明天是不是还能来农场玩,第二天帐篷就因为举报被拆了。说到这里,我又想提醒广大返乡创业青年一句话,一定要看清承包土地的性质。
虽然国家鼓励“三农创新”,鼓励“一二三产融合”,鼓励“文旅结合寻找农村新出路”,但通往创新的这条路似乎还没修得很好。不然,我也不会有一天坐在瓜蒌地里,看着五十万根水泥柱子想,我的钱都去哪儿了?
我没想过放弃种地。其实看看外面的世界,大家都挺难的,选了一种事业,就算是鸡蛋碰石头也想走到底,鸡蛋虽碰不赢石头,但鸡蛋和石头一起落下去,都是同时落地的。